游老師分享(494) : 人生的叮囑

1954年10月4日筆者出生於港島筲箕灣半山淺水碼頭村一間石屋的家庭裏, 成為我父母的長子。我父親游寶樵是一位洋服裁縫工人, 入息普通; 而母親岑九妹 在街市售賣醬料以幫補家計; 我們一家是上世紀50年代一般的典型清貧家庭。到1958年連同已經出生的二妹碧兒及三弟紹遠舉家遷入北角新邨廉租屋, 其時父親憑夜校進修英語有成而轉職洋行當電器出口及銷售工作, 家庭環境稍為改善。母親是位富於仁慈的傳統家庭主婦, 帶着三個孩子及照顧丈夫家庭之外, 還非常關心及幫助身邊的人, 特別是我父系那邊的親戚及我們的左鄰右里。 母親年少在廣東順德縣鄉間長大, 又經歷了二次大戰日本侵華戰爭, 沒有接受過正式教育, 但她非常了解教育的重要性, 對我學習功課十分緊張, 每月化$5(當年父親月薪大約$50) 給我往鄰居退休老師的家裡接受私人補習。 但是我無心向學, 整天沉迷不同玩耍及玩意; 而母親天天就不厭其煩地叮囑我要勤力讀書, 每每我都覺得媽媽的叮囑是嘮嘮叨叨。

1967年在我小學六年級畢業暑假剛開始的某一天, 父親在一樁車禍中喪生。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及傷感加速了母親的癌細胞擴散, 不到兩個月之後她便撒手人寰, 剩下我們三兄弟妹成為孤兒。母親臨終時, 把我們託孤給父親的胞妹游群佳, 我們的摯親三姑姐,。於是我們遷往彩虹邨姑姐的家居住。當時姑姐剛剛誕下四表弟, 他們本來一家六口加上我們三兄弟妹九個人住在一個不足300平方呎的單位內。姑丈鄧盤亦是一位洋服裁縫工人, 入息不多, 但要養活一家九口, 包括七個由零歲至十三歲的孩子, 他所承受的經濟及精神壓力可想而知。 姑姐同樣沒有機會接受正規教育, 但她明白養育三個小孤兒的任道重遠, 擔心我會學壞, 所以不時叮囑我不要做這個, 不要學那個; 這些叮囑對成長中青年的我, 似是喋喋不休的說話。

我與太太Amy自1980年12月結婚開始, 為了供樓, 我身兼數份工作, 每週工作七天, 其後四年, 我們的大兒子及小女兒相繼出生, Amy就一直留守家中照顧丈夫及兒女, 全心、全神、全意、全力分擔了我這個丈夫及父親對家庭很多責任, 使我沒有後顧之憂, 專注我的事業。

結婚後整整經歷了25年的辛勞, 兒女終於長大出身了, Amy滿以為可以與我開始享受人生, 誰不知在2006年7月, 我突然腦部出血嚴重中風昏迷, 手術後我憢倖生還, 但左邊身體永久殘障, 失去部份自顧能力, 起居飲食及外出活動, 包括上、下班, 都需要Amy照顧, 使她回復25年前要獨力承擔照顧家庭的重任。 我與Amy在之後的17年, 日夕相對的時間比我出事前結婚26年來的總和還要多, 讓我們彼此分享的層面及深度都多了, 可以形容為「相依為命」。在我開始踏入老年之際, 身體的毛病漸漸浮現, 包括高血壓及初期的糖尿病, 需要吃藥及戒口, 當我飲食有點任性時, Amy會叮囑我少吃這個, 不能吃那個, 他還天天叮囑我要勤做運動, 不要讓中風後導至左邊癱瘓的身體退化。 這些苦口婆心的說話往往使我感覺如同當年母親及姑姐的嘮嘮叨叨。

但偶爾靜心時想想, 母親、姑姐及太太的叮囑的目的都是一樣 -- 就是真心為我設想, 真心的愛!

游紹永博士

香港科技專上書院顧問

電郵: joseph.swyau@gmail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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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/08/2023